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铃声落下的时候，两人越过长长的走廊、踏过层层的阶梯、横跨了一整个校园，来到了位于学校另一端的图书馆。
图书馆是学校最高的建筑，但徒有其名，低层是领导办公室，高层则常年落锁，只有上级检查的时候才会开放，偏偏还要学生们定时打扫卫生，可谓是大家咬牙切齿的存在。
晚自习时间，领导们都已经下班了，图书管里黑漆漆的，郁平野牵着谢南星的手左拐右拐，踏上一个窄窄的楼梯，迈过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，眼前却豁然开朗——
他们上到了图书馆的天台。
不愧是学校里最高的建筑，站在这里，他们可以俯瞰整个校园，近处的操场上有几个移动的黑点，约摸着是翘课出来打球的学生；远处的教学楼则灯火通明，颇有几分挑灯夜读的热血感。
楼顶的风大，于是晚风中的寒意更甚，两人并肩站在天台上，汩汩的风钻进领口，把校服的下摆高高吹起，也把谢南星的一颗心吹得很高很高，好像是断了线的气球，不断地向上飞去。
“这是我之前打扫卫生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地方，后来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，我都会来这里，”
郁平野很随意地找了地方坐下来，支着一边地膝盖，单手搭在膝盖上，语气轻描淡写，“站在高处的时候，地上的一切都变得渺小，连带着我的那些烦恼好像也都不值一提了起来。”
谢南星学着他的模样坐下来，跟着他的目光，余光瞥向郁平野，看着郁平野冷峻的下颌线，下意识地想要问他：你们学霸也会有烦恼吗？
话没出口，谢南星忽然想起了什么，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攥住，要把里面所有的血液都全部挤压出来。
在谢南星长久的认知里，郁平野一直都是年级第一，以至于他差点儿忘记了，哪有什么天生的第一名，郁平野能得到现在的成绩，依靠的绝不仅仅只是天赋，还有不断地挣扎与努力。
甚至还有许多次不可言说的失败。
时至今日，谢南星依然不知道郁平野那次竞赛考试到底为什么会失利，也不知道当年中考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些什么，但他能够感受到郁平野的那种情绪，回想起郁平野那个落寞而无措的眼神，谢南星觉得自己心好似也被人剜了出来。
所以其实郁平野压力只会更大吧，谢南星想，只是郁平野的情绪向来内敛，他习惯了把一切都藏在心里，从来不告诉任何人。
“你那是什么眼神儿？跟看小狗似的，”
郁平野忽然笑了，他换了个姿势，双手撑在身后，身体微微后倾，直面那带有寒意的晚风，动作显得肆意而舒展，说，“我大概能猜到你在想什么，但你不用想太多，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可怜我，所有的路都是我自己选的，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怜。”
谢南星猛地顿住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郁平野倒是依旧随性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谢南星，语气缓慢而又温和，说：“之所以和你说这些，只是因为我经历过，我理解你的感受，所以想要把我整理心情的方法分享给你……我知道调整心态是一件很难的事情，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开心一点。”
有些知识郁平野是可以直接教给谢南星的，比如那些基础的课内知识，再比如该如何学习，他可以轻轻松松地就帮谢南星整理出一个错题本，因为这就是他最擅长的东西。
但有些东西，郁平野自己也在摸索，在摸着石头过河，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帮到谢南星，但却还是想要试试看。
因为他见不得谢南星伤心落寞的眼神。
“其实直到现在，我都和你一样，一面对考试就会紧张，害怕，明明知道那些题我都会，我却还是怕自己失误——毕竟我曾经失误过那么多次，”
郁平野偏头看着谢南星，在这寂静的黑夜之中，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倒是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峻，显得深邃却又温柔，“但我告诉自己，我的人生不是一次考试就可以定义的，这一次考不好还有下一次，再下一次……一辈子那么长，只要我们不放弃，就一直还有希望，不是吗？”
又一阵夜风吹拂过发梢，带着仲秋的冷意，谢南星同样抬起眼眸，与郁平野四目相对时，却觉得眼角有点热热的，好像有什么晶亮的东西快要流下来。
“哥哥。”
谢南星的喉结滚动着，忽然开口，说，“我可以抱一下你吗？”
谢南星知道，郁平野说这些话是为了安慰自己，他也知道，郁平野不是那么脆弱的人，可在他讲述这些的时候，谢南星的心脏反而更痛了，胸口空空的一大块儿，迫切地需要什么东西来填补。
郁平野说自己不需要别人心疼，但这并不代表着，他愿意轻易地把伤口剖开给别人看到，那是他心脏中最柔软的一块儿，他却为了谢南星而袒露。
不等郁平野回答，谢南星便一把抱住了他的肩膀，整个人埋在他的胸前，像是抱着主人就不撒手的小狗。
郁平野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被他抱着，手臂悬在半空中，过了许久，这才轻轻地搭在谢南星的背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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