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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子亮道声“好”
,飞身纵入县衙,轻幽幽地没发出一点声息;沈越只听院墙内骚乱声向着牢狱方向绵延而远,少顷,他还未及放火,胡子亮已背负着任秋跃出墙来。
沈越赞叹道:“胡师兄……”
话未说完,转为惊呼——他见严画疏也跟着跃出院墙,振袖一掌击向胡子亮背上。
胡子亮恍如不察,脚下骤一加疾,顺着掌风向前飘出数丈,落足回身,将任秋放下。
严画疏似也知这一掌定然打不中他,只是微笑打量,见他衣衫破旧、脸上灰扑扑的,便道:“胡子亮,你怎沦落至此?”
胡子亮呆了呆,似猛被问住了。
他自幼便入了鲸舟剑派,在鲁州舞雩剑栈长大,从小便遭受诸多嘲笑。
曾有几年他笃定这世间所有人活着就只为了一件事,就是去端详他脸上的胎记。
后来年岁渐长,他成为登舟弟子,是整个鲁州分堂里将“万殊一辙”
修得第二精深之人,仅次于他师父柳奕;敢于当面嘲骂他的人越来越少,但背地里笑话他的却似从未少过。
“万殊一辙”
是尤为注重轻功步法的剑术,有一阵他每日都施展轻功在鲁州分堂里奔走如飞,四处找寻还有谁在嘲笑他丑得如鬼似怪,他找得很勤,勤得像是喜欢听这些嘲笑一般,几乎在每个角落,他都撞见过嘲笑他的同门:有的大声侮辱,有的窃窃私语,也有的并不说话,而是以手势比划出他的马脸、再嗤之以鼻。
他成年后将脸颊两边都留了胡须,他是想这样便能显得脸宽些,不再是马脸。
后来他明白,此举只是让同门对他的评语中又多了“邋遢”
二字。
他曾将这些事告知师父柳奕,柳奕却冷冷道:“你对自己心狠,不如对别人心狠,别人欺你脾气好,也是你咎由自取。”
他心想,原来师父也不喜欢他。
——师父有六名亲传弟子,五个都模样俊美,唯独他奇丑无比,可偏生他轻功最好,又敬重师父,每次师父召集门徒,他都是第一个赶到,盼着师父夸赞。
师父每当见到他,都流露出古怪的神色。
现下他知道了,那是厌恶。
往后再遇师父对众弟子发脾气,他便会想,这是因为师父先瞧见了他,被他的丑脸搅坏了心情。
他从此泄了气,转而用轻功来躲避同门,渐渐习惯了独处,一听到有人说话,便远远逃开;当不得不与同门相聚时,他便低头不语。
这些年来,他常常劝自己不必在意,常常又愤懑不甘。
终于在半年前,师父责骂他性情愈发古怪,他索性逃离了鲁州剑栈,在郊外躲藏起来,心想师父定会惊慌气愤,派出大批弟子搜捕自己,将自己擒回去重重责罚;这样想了几日,他忍不住了,偷偷潜回鲁州剑栈,却见师父安然自若,同门们吃喝谈笑、练剑做事,一如平常。
他悄然离开,不再愤懑,丢了魂一般,浑浑噩噩一路南下,撞见任秋一伙人打劫一队客商,他衣衫单薄,随手抓起货箱里的布匹裹在身上,任秋瞪眼道:“你这厮凭得什么,敢来黑吃黑?”
他想了想,道:“凭我跑得快?”
他跑起来,任秋武功粗浅,越追越远,忽而停步笑喊:“你跑得这样快,最适合做贼。
你便入伙吧,我教你刀术。”
他心想自己练了太久的轻功剑术,便道:“学学也好。”
于是入伙,任秋便开始教他双手抛接核桃、肉掌火中取物等技巧,他练了一阵,觉得不对,说:“这不是刀术吧?”
任秋将他的北方口音辨别清楚,道:“我说的是盗术,盗窃之盗,不是刀术。”
他听明白后哈哈大笑,仿佛将积年酸楚都笑了出来,此后半年里死心塌地追随任秋打劫行窃,他知若施展高深武功,容易引来鲸舟剑客,每回便只搬运赃物时跑得稍快些,任秋已很满意,常夸他是可造之材。
他与任秋相处日久,情谊渐厚,却也觉任秋性情似比自己还古怪,有时意气风发地指挥行窃,有时又深深耻于做盗贼,有时整日痛哭,说自己辱没了祖宗。
几天前,众盗匪受了邹知县招安,任秋当夜喝得大醉,对众兄弟说自己进县衙是为了做一件大事,酒醒后却又不承认了,只单独找到胡子亮说,自己是秋芦门掌门的后人,要去县衙里找回秋芦刀法的秘笈,到时便真能教胡子亮刀术。
胡子亮说自己倒不真的很想学刀,任秋笑说不学也好,他也怕牵连胡子亮,又说他觉得邹知县清廉仁义,便想让众兄弟从此就在县衙当差,他取得秘笈后,便独自称病离去。
最后任秋说,为防不测,需将胡子亮留在县衙外,他画出一个记号,问胡子亮:“你瞧这记号像什么?”
语气中透出骄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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