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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枚边缘带着细微绿锈的、沉甸甸的青铜箭簇,被嬴政修长而稳定的手指轻轻按在粗糙的木质箭杆上,然后用浸过树脂的韧性树皮纤维,一圈圈,紧紧缠绕,固定。
他的动作不快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,仿佛不是在制作一件杀戮的武器,而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。
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沉静的侧脸,也在那新打磨的、闪烁着冷冽寒光的青铜箭簇上,投下流动的光晕。
空气中弥漫着松脂被火烤融的焦香、金属打磨后的独特腥气,以及一种无声的、紧绷的压抑。
围墙之外,是浓得化不开的、仿佛有生命的黑暗。
髑髅部落的骑士们并未远离,他们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鬣狗,偶尔能听到披毛犀沉闷的响鼻声,或是金属(很可能是他们的骨制武器)轻微磕碰的声响,提醒着墙内的人们,致命的威胁并未解除。
围墙上,负责警戒的龙卫和猎手们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,死死盯着那片黑暗,不敢有丝毫松懈。
围墙之内,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、近乎疯狂的热火朝天景象。
没有人大声喧哗,但急促的脚步声、压抑的喘息声、石锤敲打矿石的闷响、以及鼓动兽皮风囊的呼呼声,交织成一曲与时间赛跑的生死乐章。
高炉被再次点燃,炉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旺盛,炽热的火焰甚至将炉壁都烧得隐隐发红,仿佛一头压抑着咆哮的熔岩巨兽。
嬴政知道,空城计只能拖延一时,真正的安全,只能建立在足够的武力威慑之上。
他必须在髑髅部落失去耐心,或者看穿他们的虚实之前,武装起更多的“龙卫”
!
“快!
木炭!
再加一把!”
负责照看炉火的爪,脸上被熏得黢黑,只剩下眼白格外分明,他压低声音,催促着旁边运送木炭的族人。
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流下,在下巴汇成水珠,滴落在灼热的地面上,发出“嗤”
的一声轻响,瞬间蒸发。
“矿石!
筛选过的细矿石!”
月带着一队妇女,用简陋的藤筐,将白天紧急筛选、砸碎的铜锡矿石混合物,小心地倒入高炉顶部的投料口。
热浪扑面而来,让她额前的发丝都有些卷曲,但她眼神坚定,动作没有丝毫迟滞。
甚至连老首领“山”
,也沉默地坐在一堆石料旁,用他那双布满老茧、曾经只握过石斧和权杖的手,生疏却认真地,按照嬴政要求的规格,打磨着石质箭簇的模具。
每一道刻痕,都凝聚着整个部落求生的渴望。
而被暂时释放、戴罪立功的骨,则带领着他那帮原本心存芥蒂的战士,负责最繁重的体力活——搬运巨大的石块,进一步加固那几个尚未合拢的围墙缺口。
他们沉默地工作着,没有人说话,只有石块的摩擦声和沉重的呼吸声。
骨偶尔会抬起头,目光复杂地看向高炉旁那个沉静指挥的身影,看向那些在火光下闪烁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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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(或者说慑人)光泽的、正在被快速浇铸成型的青铜矛头和斧刃。
他不得不承认,这种名为“金属”
的东西,确实拥有石斧无法比拟的力量。
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他心中滋生,是屈辱?是佩服?还是……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对于强大力量的敬畏与渴望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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